第(1/3)页 两日之后。 皇极殿,大明朝的心脏。 晨光穿过高达数丈的雕花窗棂,斜斜地射入殿中,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,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金丝楠木的幽香,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。 文武百官身着各自品级的朝服,如同一片片被精心修剪过的林木,静静地伫立在丹陛两侧。 红的,蓝的,绿的,织金的,补子的,品阶森然,壁垒分明。 然而,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林海之下,却涌动着一股足以掀翻巨浪的暗流。 气氛,诡异得可怕。 东林党的官员们,今日的神情格外肃穆。 他们站在文官队列的前方,如同磐石,目光沉静,却又在不经意间用眼角的余光进行着无声的交流。 一个微不可察的颔首,一个稍稍绷紧的下颌,一次短暂而又意味深长的对视,便已胜过千言万语。 今日,他们将发起一场总攻。 一场以“清议”为旗,以“道义”为剑,旨在匡扶社稷,清君侧,诛国贼的总攻。 御座之上,朱由检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,静静地端坐着。 他太年轻了,年轻得与这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龙椅有些格格不入。 但他的姿态,却又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,仿佛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尊被安放在那里没有感情的神像。 朱由检的身后,魏忠贤像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影子,佝偻着身子,眼观鼻,鼻观心。 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此刻收敛了所有的气焰,安静得如同一尊泥塑,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毫无知觉。 而在那巨大的殿门之外,灿烂的阳光之下,周全按刀侍立。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,面无表情。 在他身后,一列身着云纹制服的卫士如同一排沉默的石像,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。 殿内,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。 殿外,是看得见刀柄剑鞘的威慑。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,议事,奏对,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。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那令人心悸的宁静。 终于,当一名内侍尖细的嗓音喊出“有事出班早奏,无事卷帘退朝”的程式化唱词时,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...断了。 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,缓步出列。 他身着獬豸补子的朝服,身形清瘦,但脊梁挺得笔直。 邹元标走到丹陛之下,撩袍,跪倒,行三叩九拜大礼,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,充满了庄重的仪式感。 “臣,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,有本启奏!” 他的声音清越而洪亮,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。 朱由检微微抬了抬眼皮,没有说话,只是做了一个“讲”的手势。 邹元标抬起头,双目之中,竟隐隐有泪光闪动,他的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,写满了为一个王朝而忧心忡忡的赤胆忠心。 “陛下!”邹元标开口,声震梁瓦,“臣闻,国有奸佞,则忠良隐;朝有巨蠹,则社稷危。今天下汹汹,万民嗷嗷,非因天灾,实为人祸!此人祸之根源,非他人,正乃司礼监秉笔太监,东厂提督——魏忠贤!” 话音刚落,满朝皆惊! 虽然早有预料,但当这第一声炮响如此直接如此猛烈地在皇极殿上炸开时,依旧让许多人心中一凛。 魏忠贤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但他依旧低着头,一动不动。 第(1/3)页